起酸。
忽一阵风过,他打了个机灵。而王绍玉只觉脑门一凉,一把抓上陈酿的手臂,紧抱不放。
“七娘,还没喝完呢!走什么啊?”绍玉道。
口齿不清,却足以听得明白。
“嘘!”绍玉又将食指放在嘴边,“小点声!当心被谢伯伯和你二哥知晓!你表姐又该笑话你了。”
陈酿转头看向他,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故人们,都不在了。能做的,也许唯有醉酒。
一时间,陈酿眼眶中一阵湿润,视线也变得模糊。
他抬手招了两个侍儿:
“你们理间屋子出来,扶王小郎君歇下吧。再去尚书府说一声。”
侍儿应声去了。
王绍玉被架下三角亭,愈行愈远,不时还闻着他高喊“不醉不归”。
陈酿低头一笑。真是少年心性啊!
他又自斟了一盏,有一口没一口地独酌。
记得初见七娘时,她便是在吃酒。面颊微红,如三月桃花。
一盏一盏下肚,陈酿只觉神思有些不受控,眼前渐渐模糊。
隐约间,只见得七娘捻着一枚玉盏儿,嫣粉的小口噙着杯沿。她身影虚晃,含笑看着陈酿,念了半阙《女冠子》。
“桃夭桃笑,如醉分明窈窕,尽承欢。佳酿湮红玉,香腮晕粉团……酿哥哥,你替蓼蓼补半阙可好?”
她噙着一抹笑,迷醉又动人。
“好。”他恍惚中应声,“不知年岁去,空做酒中仙。梦醒荒凉处,咽辛酸。”
“好是好,就是太过凄苦,蓼蓼不喜欢。酿哥哥如今,过的是这般日子么?”
陈酿握着酒盏,睫毛上已是一团雾气。
他有些哽咽:
“大抵,你在身侧,便不是这般。”
“好啊!”七娘的声音天真又空灵,“蓼蓼不走。酿哥哥吃一盏酒,我便留一刻。可不许停哦。”
说罢,那虚晃的影狡黠一笑。
“好。”陈酿含笑,“无妨。”
一盏、两盏、三盏……孜孜不倦,盏盏不绝。
月色发白,光影清冷,洒在三角亭的飞檐,似这亭子生出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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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哐!
噹!
绍玉一个翻身,行云流水地撞上床沿,滚下床铺。
他揉着屁股,挣扎着睁眼。蓦地愣住。
“这是何处?”他摸了摸头,不自主地打了个嗝。
咦!
他嫌弃地向后缩了缩,一面挥着手扇。
“王小郎君醒了!”
有侍女正端了铜盆、毛巾、热水来。见绍玉跌坐床底,直愣了愣。
她缓了缓,又朝外唤:
“快!坐着的醒酒汤取来吧!”
醒酒汤?
绍玉蹙眉。莫不是自己宿醉于此?
还不及反应,侍女已含笑行来:
“小人伺候小郎君起身梳洗?”
“不必不必!”
绍玉惊恐地向后挪了两下,裹紧中衣便背身而坐。默了半晌,总算想起前夜发生的事。
“此处是陈参军府?”绍玉问道。
侍女掩面笑了笑:
“自然是了。小郎君昨日烂醉,我家先生安排你住下的。府上已打过招呼。”
绍玉点点头。
忽而,他猛地朝脑门一拍。倒忘了一事!
绍玉忙朝胸前探了探。
还好,还在。
绍玉取出那一封信,捏在掌中,遂问:
“你们陈参军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