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凉亭到那屋子,只是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他却是走了许久。
站在屋门口,敢于面对一切,从来不惧怕任何的白少卿忽然就失去了向前跨出一步的勇气。
他以为,她即使再生气,却不会忘记他们从前许下的誓言,她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永远不会分开。她的心里至少还是爱他的,他不相信一段感情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所以,他一路跟随他们而来,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了碧弛的孩子。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心已经痛的没有任何知觉了,浑身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即使见了她,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管他当初的婚礼初衷为何,也再无回头的可能。
这次来此,他是抱了最后的决心,若是失去了她,他真的无法去想象,他该如何抱着与她的回忆独自一人活下去。
“吱呀!”鼓足了勇气,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将门给推开了。
一双澄净如水的眸子出现在眼前,伊凝就站在床榻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似柔和,却是一片冰凉,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白少卿,你来这里做什么?”
伊凝似是梳洗了一番,一身洁净如玉,穿了一袭粉色的衣裙,显得纤柔华丽,让人心动万分,可那脖劲上的红印却是刺的人眼生疼,那是方才碧弛留下的痕迹,白少卿目光一凝,心口好似被尖刀剜了一般,疼的他连呼吸都疼。
低垂着眸子,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小伊,你与我回家,好吗?”
伊凝看着那张虽然极为疲惫苍白却是风华不减的俊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家?我哪里有家,不是说有家的地方是天堂吗?可是过去四年,却是一直生活在地狱中,我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地狱,你让我再回去,你当我傻吗?”
“我们不回将军府!”白少卿有些激动地回答。
“人总是珍惜未得到的,而去遗忘了所拥有的,白少卿,我们曾经拥有过,可是我们都没有珍惜,如今错过了,那就过去吧,过去的一页能不去翻就不翻,翻落了的灰尘会迷了人的眼!”她也不知道哪里听过这么一段话,就这样缓缓地说了出来,“白少卿,你若是想留下喝喜酒,我很欢迎,若是还说那些话,那么请你离开吧!我现在很幸福,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她的语气清冷寡淡,没有一丝感情,沉默半晌,看着她绝望的脸,白少卿咬着唇,低声道:“小伊,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你的孩子,我会当做自己所出。”
伊凝嘴角一扯,敢情他以为这孩子是碧弛的?
我去,当她伊凝是什么人?
她有那么水性杨花吗?她虽然喜欢美男,但是一向洁身自好好吗?还给他一次机会!
这是对她的侮辱,人格的侮辱!
一念至此,她赌气地吼道:“孩子的爹好好的,凭什么要你当做自己的?你怎么不去跟你罗书筠生去?”说到这,她讥讽一笑,“对了!白少卿,我与你在一起四年都没有孩子,可我跟小弛儿这才没多久就有了?虽然说我们夜夜笙歌,日夜欢好,却也证明了,有问题的是你,而不是我!”
小弛儿!
日夜欢好!
这几个词渊源流入耳中,将他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心脏刺的血肉模糊。
他身形一晃,若不是撑着桌沿,恐怕整个人早就瘫软了下去,忍着喉头的一股子腥甜的味道,他双眼氤氲地看着眼前傲然的女子,“小伊,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衙役干嘛?听过这句话吗?所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滚,滚!”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凌厉,最后几乎是怒吼着。
“好,我走,你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他退了几步,不敢再看她绝然的眸子。
“滚!”
没有停留,原本浑身无力的身子猛地狂奔了出去。
伊凝看他竟然真的走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白少卿,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要你滚的时候,就是要你不要滚。
他还是不懂永远不懂,一个拥抱能代替所有。
白少卿,就是一个懦夫。
永远不知道争取。
走吧,走了就真的别再回来了。
而白少卿疾步离开没多远,隐忍了半晌的一口鲜血便是汹涌喷出,整个人如风中飘零的树叶一般,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垂下眼帘,他绝望地躺下,心若死活。
心缺了一块,永远没有了合拢的一天,在他昏迷前,他似乎看到了伊凝,她那一双晶亮的眼,充满爱意地看着他。
她似乎在呼喊着。
少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