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夜深沉，冬日里一家灯火亮了一点星。

    宋诗捧着一杯热牛奶，马主任已经将《无国界医生申请条件》用微信文件转发过来，她手指轻轻地滑动，睫毛随之颤动。

    忽然“吱呀——”一声，浴室的门打开了，江词包裹着粉毛绒兔的睡衣，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江词问。

    宋诗将牛奶放了下来，将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

    “无国界……”江词盯着屏幕吗，轻轻念出这几个字，随之，漂亮的眼睛瞋了起来，“你要申请无国界医生？”

    “嗯。”

    江词的眉心皱紧了好些，“这事宋爷爷知道吗？”

    闻声，她顿了一会，又转而拿起了牛奶，喝了一口，牛奶在唇边沾了一圈，舌尖舔过，漫不经心地答，“不知道。”

    “小诗，无国界医生可是一个极其高危的职业，这不是……”江词欲言又止的表情，更多的是犹豫与担忧，犹豫是因为怕让宋诗以为自己不信任她，担忧是因为无国界医生去的都是全世界最乱的地方。

    “我知道有多危险，我也不是闹着玩的，”宋诗将最后一口牛奶喝见底，深褐色清冷的眼睛，如同有一种力量在蓄势待发，“我不怕死。”

    “这不是你怕不怕死的问题……”

    宋诗看着她深黑色的瞳仁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像是一根肆意生长的藤蔓，无意中束缚她的四肢。

    这是一根温柔的藤蔓，不会伤害她，甚至还会保护她，但却给不了她要的自由。

    人生来就有太多的羁绊。

    父母的羁绊。

    亲人的羁绊。

    ……

    大多数人知道他们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有些人，生来就属于天空。

    “姐，比起命，我更怕这种人生。”

    江词一顿。

    “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的人生，任人掌控的人生……”她眼睛里闪烁过的璀璨，笑容掺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苦。

    江词太了解宋诗了，就像本是一个灵魂分开了两半，宋诗占一半，她占一半，没有人比她们更懂得彼此。

    曾经的宋诗是个听话努力的孩子，但只有她知道，宋诗一身的逆骨，拥有比她年轻的时候更加叛逆的心。

    那个时候的宋诗家教甚严，她的父母从小貌合神离，为了父母不离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成为一个乖孩子，拼命的讨母亲喜欢，谨小慎微，委屈求全，只求能让这个家还能多支撑一会。

    后来这支离破碎的家，在她父亲出轨后，蓦然瓦解。可笑的是，最后两人各自婚内出轨，甚至将情人带往家中，她曾经所有维持的一切就像一个笑话一般啪啪地打着她的脸。

    然后，她变坏了。

    旷课打架逃课，甚至开始学抽烟了，而后一个少年告诉她：

    ——今天你少抽一根烟，我多写一张试卷。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拉我回头是岸，等于救了十条命。宋诗，你赚了。

    之后，跟她说这话的少年，在她最崩溃的那一个夜晚，悄然无息的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