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文是幸运的,不论他今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验,但至少在今夜,他可以高枕无忧地安然入睡。
许君文是幸运的,不论他今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验,但至少在今夜,他可以高枕无忧地安然入睡。
这一天他仿佛瞬间拥有了一切,他先是躺上了一张柔软的床榻,随后邂逅了一位美貌的佳人,最终还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份宝贵的机遇。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从命运这张赌桌上赢回来的。
要知道,在此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中,只要稍稍有一个环节出现了偏差,难保他许君文不会彻底陪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因此也可以说,当下他所收获的种种机遇,是老天爷对他心中那份难得的善意,以及他那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作出的某种褒奖。
可即便如此,他还过于走运了些。
因为在这已经持续了五十多年的乱世之中,有数不清的人出于各种目的,也曾做出过与许君文一般无二的选择,可最终却不但没有得到他们想象中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反而落得个形销骨立,身首异处的下场。
“爱人者,人恒爱之”“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些道理也许在太平年间还能勉强算奏效,但却绝不适用于这个战乱频生,“白骨露於野”的世道。
因此,更多的人选择将那些圣人教诲束之高阁,从而走上了一条踩着他人尸骸度日的道路。
世道越乱,这样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人就越多。
这样的人越多,世道也就越乱。
这也许就是乱世的悲哀之处吧。
很显然,此前奉命刺杀三皇子的周统领,周梁,便是这条理论的忠实拥趸之一。
他的生父乃是梁国的高官,为官素来以清正刚直著称,也是少数几位愿意悍然赴死,以身殉国的前朝文臣。
虽然魏帝刘裕攻陷长安之时,年幼的周梁在父亲友人的庇佑下最终得以侥幸逃脱,但那一日遍布长安城的烽火以及父亲万念俱灰的神情至今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后来,作为前朝余孽的周梁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辗转各地,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直到若干年前,一位自称梁国皇室后裔的人接纳了他们,才让这些罪臣之后终于不再那颠沛流离之苦,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
但这种所谓的恩赐,也是有前提的,在那位始终躲在暗处不愿露面的“主人”安排下,他们被训练成了一把把毫无感情的屠刀,这屠刀不但对准了大魏朝堂,也同样对准一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
但即便如此,周梁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效忠“主人”,只因那段在死人堆里摸吧滚打的经历,让周梁看清了这个世道的本质。
他心甘情愿任人摆布,不是出于对魏国的仇恨,也不是出于报恩。
仅仅是为了在乱世之中继续挣扎求生罢了。
此时,这位心如铁石的大髯汉子正借着夜色一路急行,所过之处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足可见轻功何其了得。
过了没多久,周统领便来到了安邑城郊外一处名为“方山寺”的破旧古刹之前。
他借着月色翻过墙头,几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大雄宝殿之中。
周统领四下张望片刻,见相约之人尚未到来,便找了一处空地盘腿而坐,开始运气养神了起来。
由于昔年梁国对佛教极为推崇,因此在魏国立国之初,魏帝曾推行过一段时间“尊道抑佛”的国策,百姓也随之深受影响,久而久之,如今在大魏辖境之中已然是道观林立、香火鼎盛的景象了。
而一直与道教唱对台戏的佛教显然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
除开某几座千年古刹仍能勉强维持以外,其余的寺庙多数就如同眼前这间“方山寺”一般,年久失修,香火凋敝。
以至于此时在周统领身处的大雄宝殿之内,那尊原先无比法相庄严的镶金古佛,竟也开始结出了层层叠叠的蛛网。
过了片刻,一阵细微地脚步声传入了周梁耳中。
他真开双眼,从地上一跃而起,躬身而立,静待着殿外之人如期而至。
此时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秦冀缓缓推门而入,他神情冷峻,还不等周梁招呼一声,便径直开口问道:
“都处置好了么?”
周大统领此时对待这位秦先生的态度已经与画舫行刺三皇子那日截然不同了,他心知如今事态的严峻,尽管自己与那秦先生同为主人心腹,按理应属平级,但显然今日这位秦先生是奉了主人之命前来询问的,因此他此刻颇为恭敬地回答道:
“禀秦先生,此番参与行刺之人一概已经处决。”
秦冀双手负后,双眼注视着那尊破旧佛像,问道:
“可有留下蛛丝马迹?莫要寒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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