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艾略特

    从生物学和工程学的角度上来说，人体有着太多的先天性缺陷，远远不止一条阑尾那么简单。

    比如，过窄的骨盆限制了后代的大脑发育；扭曲的脊椎天然难以承压；为了有利于直立行走，脚掌失去了灵活性，却因为缺乏减震效果而磨损膝盖和臀部；视网膜整个错位，使得视力受损，视野范围受限……人能征服其他生物，几乎全靠一个聪明的大脑。

    然而，就连这个聪明的大脑也在构造和协调上存在缺陷，为一大片精神疾病和认知障碍埋下了隐患。

    唔……或许，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并不是主宰。

    作为一名被时代限制的普通人，艾略特当然没有那么多关于人体的知识，但他有着极其特殊的实践经验。作为被狼养大的孩子，艾略特几乎是天生的变形者。早在他还是五岁时，他就已经可以无师自通地变形成狼，与狼群生活在一起。

    直到他在一场围猎中被捕获。

    起初，骑士们为一群灰色的狼中有一只深棕色的异类而感到奇怪。毕竟，深棕色更倾向于是人类的发色，而非狼的毛色。骑士们视他为一种珍惜品种，因而把他献给了华纳子爵。华纳子爵信以为真，把他当做一条随身狼犬来饲养。

    直到有一天，他为了抓住一只上树的锚，当着子爵的面，变形成了一只大猫。

    猫被吓坏了，就像子爵一样。

    在随后的日子里，华纳子爵把他收为养子，为他购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从走兽到飞禽，甚至到游鱼，艾略特无不可以轻轻松松地变形成功。他甚至可以局部变形，单纯地改变自己的眼睛或是口鼻。

    一个天才。

    这样的一个天才逐渐感受到了人类躯体的局限性。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人不能拥有鹰的眼睛，鱼的呼吸系统，狼的耐力，猫的反应，再长出一对鸟儿的翅膀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围的人，然后被子爵严令禁止试验。

    被禁止了这种“杂种”试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艾略特认为，他才是更加优秀的物种，而其他人都不如他，哪怕大家都是人。尤其是当他被谢德尔以人形砸破了头后，他对自己躯体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在飞离了恶魔的活动范围后，他出于对战败的极大委屈和不满，外加无人看管，他终于在一片无人的小树林中尝试给自己“动手术”。

    理所当然地，他失败了。不同物种的不同特征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器官就可以做到的？他不过是改造了眼睛，又尝试改造自己的反射速度和肌肉的耐力，躯体就一度要自我崩溃。

    他努力维持了一整天，几乎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算他好运，精灵要找地方洗澡，恰好遇到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一个“人形生物”。

    她不懂什么人体改造，不过她可以使用蛮横的超自然力量。精灵动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捋顺了他一团乱麻的身体，算是让他活了过来。艾略特获得了杰出的视力，远超常人的反射速度和耐力，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如愿以偿。

    代价是这种躯体是不自然的，能够维持还靠的是精灵的暴力链接。他光是用自己的灵魂力量来维持精灵留下的能量通道就已经非常费力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做别的事。何况，就算他还有余力，如果他再选择变形成其他动物，就会变形成一只畸形的生物，那时候就不一定还能活下来了。

    当精灵回到营地时，大家都以为她洗得慢了一些，没人注意到她的背包里少了一把金色的匕首。

    ……

    艾略特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旅馆天花板上的蜘蛛。他没怎么费力，就看清了蜘蛛腿上的绒毛。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昨天，他没能混进图书馆，甚至，差点没能找到愿意接待他过夜的旅店。

    因为他的外貌异于常人，所以图书馆的门卫认为他是一名不稳定的失败变形者。这种人随时有可能失去理智，变成一只强壮而又庞大的致命野兽。

    而且，图书馆内没有护甲和武器，这就更致命了。

    为了见到精灵，他只好郁闷地等在门外，结果差点儿被街上的巡逻人员关进牢里。

    失去了变形能力本就让他很不爽，但好歹还给了他一种超人的感受。如今，他在帝国的首都不仅没有因为超常的身体素质而高人一等，反而因为“不同”而备受歧视。许多地方一看到他的眼睛，就犹如躲避瘟神一般赶他走，让过去买东西都可以不付钱的他备受打击。

    不就是长得不一样吗？精灵也明显和你们不一样啊，你们怎么光歧视我？

    艾略特心态崩了。